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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中的故乡


□贺建军
2019-05-14

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,我站在老家小村口的路边,偶尔一抬头,只见一两片稚嫩的柳芽静静地舒展,麻雀灵动的身影在枝头俏立,叽叽喳喳,叽叽喳喳,似乎比往常更加兴奋。


总有一些事情在心中涌动,你也许会在某个短短的瞬间,眼前忽然闪现出一棵树、一朵花、一座山、一条小河、一缕炊烟,或者是一个小院、一两个似曾熟悉的身影,他们带给你的是一种亲切的味道,一种不一样的香甜,一种牵挂和怀念,一种温暖和慰藉,就那么一刻,如一条小河的哗哗声,响彻心中,继而又恍惚起来,并且马上被城市的纷扰、繁忙、喧嚣所包裹、所覆盖。就如春天已来到了很久,你却没有感觉到一样。


一切似是无端也有端,它的起端在过去的时光里,亲密地接触,亲密地熟悉,亲密地浸润。因为后来某一时刻某一景物的契机,一声声从沉淀的心底里响亮地升腾起来,从早已遗忘的记忆里升腾起来。它默默地存在着,流淌在我的血液中。这就是萦绕在我心中的乡音。乡音,犹如一股清新的乡野之风,拂过我的心头。拂过了孤寂,拂去了浮躁。我的心,得以慰藉,得以温暖。乡音,是心灵的召唤,总会撩起漂泊游子的淡淡情愁,如丝如缕,难以割舍。


在这亲切的乡音里,眼前呈现出一个小院——年轻的父亲脱掉了外套,篱笆里一小块土地已被翻了几遍,梳理出几排沟垄。母亲在摊开的手心里挑选着饱满的种子,并将北瓜、豆角的种子分排埋好。春日里的阳光照亮了父亲额头的汗珠,妩媚了母亲眼角的笑容。夏日里,几只肥嘟嘟的蜜蜂,贪婪地扎进黄的、紫的、粉的、白色的花香里,日头下山时都忘记了回家。秋日里,火红的辣椒,肥紫的茄子,墨绿的北瓜,成片的五颜六色的花朵,把喜悦到处招惹,把丰年的美好张扬在小院里,张扬在父母的眼中和心中。


在这温暖的乡音里,眼前呈现出一片田野——刚刚收割完的小麦,空气里荡漾着甜甜的草香。我和同伴们伸展了臂膀,一会儿追逐着唱歌的小鸟,一会儿又和蝴蝶翩翩起舞,再一会儿逗弄一下蹦蹦跳跳的蚂蚱。父母不时地在风中四处呼喊着我们,母亲擦擦额头的汗珠,弯腰又继续采摘着野菜。


小院的门敞开着——穿着黑色布鞋的挑担师傅,脖子里总是搭着一条浆洗得露出毛边的白毛巾。“枣糕!凉粉!”悠长的叫卖声历经岁月、穿越时空,一如昨日的亲切,瞬间就湿润了回乡人的心田。揭开干净的白纱布,一层蜜枣,一层糯米,一层豆沙,红白相间,香糯软甜,揉成岁月中的和谐。一位婆婆领着小孙子,踮着脚,迫不及待。另一边,一担子盖了笼布的凉粉,调了熟油、芝麻盐,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,我迫不及待地将凉粉买回家,立刻浇上黄黄的芥末,此刻,暑气全消,舒畅到每一个毛孔……


只在那么一瞬间,萦绕在心中的乡音就如一条小河哗哗地流。


我站在故乡的路边,看着香椿树下母亲弯曲的背影。“稚子牵衣问,归来何太迟,共谁争岁月,赢得鬓边丝。”我想,虽然消逝的是点点滴滴的岁月,乡音却一如既往地萦绕在每一个异乡人的心中,它是沁入灵魂的呼唤,一旦触及,便如开闸的水一般活泛,如此强大并令人屈服。